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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三部曲之一。
CP:雁默 - 上官鸿信 / 默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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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喝过那咖啡杯无故失踪了?家里却仿佛增添了数本新书;
为何你那床头玩具熊再找不到?花樽的花偏偏天天转色…… *
三百六十二。
不多不少,正好三百六十二啊……
笔尖在纸上微不可察地点了几下,手腕与纸张的角度调整又校准,才舍得缓缓落了一字。
注重效率的人,惯用的墨水与纸张磨合已久,墨迹干得极快,只是如今用它写字的人自己迟迟不愿将笔盖起来,想是有些意犹未尽。
没关系。
马上就要到三百六十三。
终是搁下了笔,那颗俊美颓唐的头颅抬了起来,平视前方。
上官鸿信盘踞在沙发上,体胖心宽,眉目舒展。
他在腰下垫上了一个世界著名的鸭子屁股抱枕,捏一下还会叫——是他们唯一一次一起出去游玩的纪念品。那年正值二级市场一片哀鸿遍野的紧要关头,那人撸起袖子正打算大杀四方,却被上官鸿信一个电话骗出了门。确实是一根神经绷得久了,他昏昏沉沉在上官鸿信的副驾上安坐补眠,到了目的地才发现竟然是迪士尼的城堡酒店,不由得当场便黑了脸。
这玩意儿便是那次上官鸿信在周边店买来给他当靠垫的。
本以为这么个蓝白相间的蠢东西,怕是根本没拿回家就被丢进了垃圾堆,没成想对方不但还留着,而且还在用。
上官鸿信从前来过这里很多次,很多很多次。每每至此,都坐得规规矩矩板板正正,甚至战战兢兢。也许这个抱枕其实一直都随意地放在沙发上,随时随地拿来靠一靠。上官鸿信却从没见过——他的一双眼睛总是只敢悄悄黏住那瘦削的身影,在对方转身背对他时不经意地舔一舔嘴唇——不曾有一丁点抬起头环顾四周的闲情。
今时不同往日,他不但登堂入室,还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任性放肆。
一脸陶醉的上官先生将一双修长有力的腿叠起来,试探性地伸到了不远处的原木茶几上,也不打算干嘛,就,放着。
啧……这翻身做主的实感。
顿了十几秒,在浑身过电一般的酥麻中,他的余光扫过摊在几上的信纸,忽地一激灵,有点神经质地赶紧把腿拿了下来。
那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东西呀。
你呀你呀你,
你平时最爱干净了对不对?
可是我刚刚把脚……放到你家茶几上了哦……
他眯起眼睛,皱着鼻子,笑得像只刚偷了鸡的狐狸。
戈多戈多。
戈多戈多。
戈多戈多。
三百六十三。
三百六十三啦!
他搓了搓手,从沙发上自由落体,一屁股坐回了沙发和茶几的缝隙之间,重新提起了笔。
也许这刻你仍然尚未发觉,家中有这一个访客
时时漏夜冒昧探你,将锁碎东西带走,然后又放低 *
三百六十三。
今日的夜巡者,名曰上官鸿信。
正是在下。
仍是在下。
深呼吸——
衣橱里你的味道都散去啦,但我没在怕的!
等你回来,可能会发现你的香水快见底了。
海水的咸腥,威士忌的调性,雪松的冷冽。
——Blasted Heath.
我送你的,多衬你呀。
平日不见你用,可那瓶子开过,这味道你多多少少也闻过一次半次的吧。
用气息抚摩过你的身体,它因此变得独一无二了。
说实话,我有一点小妒忌。
骨肉匀停的手指在一整排并无二致的白衬衫中梭巡。
哪一件呢?到底哪一件呢?
我想邀你共舞呀,
我的默教授,
我的苍老师。
嘿嘿。
默苍离大概生来就是个实用至上的人。物似主人型,他的书房别致广阔,位于走廊尽头的柳暗花明,是一间独立于整栋楼之外的二层异形阁楼。推门进去,中央挑空,四周只余并不宽敞的小回廊,得亏默教授生得儒雅纤细,不然走上去取书几乎嫌挤。不规则的几面墙上满壁通顶皆是藏书,书山有路,学海无涯。可以想见,纤弱的默教授平日里如何抱着一摞一摞精神食粮在这故纸堆中上上下下——也许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
书房的天花板上,七八块琉璃砖铺得错落有致,细细密密的月光透过它洒落地堂,照出上官鸿信形单影只的俏模样。
这个书房是默苍离待得最多的地方,不用靠堆叠或是臆想,他的气息从未消散。
文人的雅居,显然与上官家一股子腐朽气息的书房大相径庭,那一屋顶横作天花板的酸枝木就够默教授皱眉头了。
对此,上官鸿信赌咒发誓表示那是他爹的糟糕审美,与他上官鸿信无瓜。
到底是探戈抑或圆舞,早已听不分明,只闻得微微乐在午夜的阁楼之中呜咽,如泣如诉,如露如电。
唱片是上官鸿信用心挑出来的,显然是对教授钟情的肖斯塔科维奇或是帕格尼尼均无瞻仰之兴致。此地是他的英雄冢亦是他的温柔乡,他只想灌一耳朵靡靡之音,与心爱之人共舞一曲。
若是能就此一路糜烂到骨子里去……
那才好。
他闭着眼睛畅想。
一尘不染的白衬衫在这双有情人的手里,赋了一身灵魂与情趣。
在你的唱机放低唱片是我,算是暗中一起分享过首歌
从你的套房带走被单是我,你睡过的,至少我都睡过 *
三百六十四。
「鸿儿:见信如晤。吾在彼端一切安好,勿念。听闻你近日于期货市场颇有斩获,过程不记,未曾辱没你自己一番心血便可。」
是了,等我汇报了最近这波骚操作,师尊一定会夸我的。
「此间风物与你我长居之处颇有不同,文化冲击非同一般,与欧陆那点子毛毛雨不可同日而语,催生出许多趣事。」
是吗是吗?是怎样的呀?告诉我好不好?
「自我离开,你想必是野马脱缰,闹得厉害。需知白日光阴稍纵即逝,勿要耽于幻梦之中。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好的好的,我晓得了。
……
可是,你才是我的梦啊。
「顺带一提,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于室内……」
啊!这是我的秘密,不能给你看了。
我们直接跳到最后吧,看看我的好师尊是要如何收尾——
「一年之期至,吾将不日返埠。甚念。」
嗨呀……
真肉麻。
师尊呀,
就差一天,就差一个字了。
从你工作间带走废纸是我
照着你的笔迹
写封信给我 *
三百六十五。
终于。
在你惯用的信纸上模拟着你的笔记,一日一字,我挨足三百六十五个没有你的坏日子,今天终于要落下最后一个字,你的落款。
明日清晨,我将带走这封属于我的,你的信,留下属于你的,我的心。
你会好奇我的心到底是什么吗。
上官鸿信将戒指卡在书页中央,斜后方的光源正好将戒指的阴影化作一颗心的形状。
这对戒指来得不远万里,也来得百转千回。古老质朴的样式,却有着当今量产的世道再难寻觅的好质感。当年在那欧陆古城之内七弯八拐遇到一间地里冒出来似的古董店,隔着人家半间屋子,上官鸿信一眼便将它相中。彼时旁人均在为着收购一盘家族生意奔波走跳忙得四脚朝天,他倒好,见了那戒指便挪不动地儿了,耽在这小小古城,打卡似的天天送钱上门,与那将脸绷得板板硬的波兰店主周旋三五日,舌灿莲花倚马千言——言而总之总而言之,要是没有您这对戒指,在下怕是要孤独终老。
您看着办吧。
偏巧,那对戒指竟是店主自己的传家宝。东欧遗孤的肚子里谁没几段气壮山河感天动地的传奇家族史呢——话说那对戒是前辈里一对爱侣的遗物,他们于二战之中为国捐躯尸骨无存,只余这对戒指聊作念想。如今辗转流落到了他的手上,虽是品相极佳的物件,可并不为着换多少真金白银,只愿转给有心人。
故事的真真假假且不论,上官鸿信是真正好兴致,坐在店里喝着茶听店主叽里呱啦吹足三日「老子祖上也阔过」……
戒指顺顺当当到了手。
开门迎客的买卖人,钱到位了,态度再端正些,许多事情也就好说好说。
好不容易将这对戒指收入囊中,回程机上,上官鸿信又寻思起哪里不对劲。
是了——
再好看,到底是旁人戴过的。
那可不行。
送给那个人的东西,若真要有人戴过,那也只能是我。
上官鸿信从小就颇有些让人哭笑不得的玲珑心思,蛛丝似的绕在心头,没几个人解得开。那个人未曾表露过什么,却也看得出人家未必欣赏他身上这股子铺张奢靡的慵懒颓唐。
只是到底也没有因此责备过他,他便安之若素,只当无事发生。
那对价格不菲的戒指终是被他束之高阁,只按照那款式风格订了一对略作改动的新品。等得秋水望了穿,拿到手后又不知从哪里升起来一肚子矫情,嫌新的不过是张白纸,到底不似老物件有故事感。阴着脸将东西打回去命人作了旧,内里还刻上了独属于他们俩的首字母。
上官大爷这才遂了心,顺了意。
知情的人都暗笑——鬼知道他猴年马月才能把这戒指套到那个人的无名指上去。
俗话说得好,事可以做绝,话不要说绝。
猴年马月,这不就来了?
上官鸿信拉开抽屉,轻轻把他吻过一千次的丝绒盒子放了进去。
师尊,我把我的心留在这里了,你若是不要,便丢进垃圾桶吧。
你不要的,我也不要了。
在你抽屉中放低戒指是我
你就算知也不会想
是我 *
不知是你?
怎么会呢。
风尘仆仆刚刚归家的默苍离,一进屋就直奔书房,拉开了门左侧那个毫不起眼的小抽屉。陌生的黑丝绒小盒子安静地躺在里面,暧昧的触感让他忍不住轻轻“嗯”了一声。
盒子里果然躺着那枚戒指。
默苍离取出来,端详片刻。别的不论,这造型确实是打在了默苍离的审美上,没有半点上官家的浮夸气息。
甚好。
你知道,如果有一个人,他对你的状态观察入微,对你的喜好了如指掌,他为你奉上的一切都是紧贴着你的需求,任何人……我是说任何人,都很难不被取悦。
默苍离将戒指套上中指,果不其然,略小了些。他又换到无名指,这下,完美契合。
默大教授的嘴角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臭小子,想得美。
不过你的小心思,这些年,我一直知道啊……
还藏呢?
傻鸿儿。
“我回来了,你们可以休息了。”
终于收到了来自默苍离的话音指令,在这个家里默默运转了一整年的全屋监控系统,无声无息,在暗处悄然熄灭了。
* 病态三部曲 - 「防不胜防」
赶个2020.02.29
日子很值得铭记——
Old soldier never die.